发布日期:2025-11-22 23:19 点击次数:136
当王浩双膝跪在我面前,涕泗横流地乞求我拉他一把时,我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这个曾经在寝室里意气风发的富二代,如今像一条丧家之犬。
我笑了,脑海里浮现的,却是毕业前那个滚烫的午后,我烧到39度,意识模糊地求他帮忙请个假,而他在电话那头不耐烦地吼道:“团战呢,看不见啊?”四年的“兄弟情”,原来只值一局游戏。
01
“峰子,快,帮我喊个到!张老头的课!”
手机嗡嗡震动,王浩的消息和一张卖萌的表情包一起弹了出来。
我叹了口气,把刚翻开的《高等数学》习题集扣在桌上,抓起外套冲出了寝室。
这是我们成为室友的第四年,也是我为王浩答到的第四年。
整整一千四百多个日日夜夜,我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了。
我和王浩,从踏入大学校门的那一刻起,似乎就注定是两个世界的人。
我来自一个偏远小镇,父母是普通的工薪阶层,每一分学费都凝聚着他们的汗水和期望。
而王浩,是本地人,家里开了几家连锁餐厅,开学第一天就是开着一辆宝马来的。
我们的寝室是四人间,除了我和王浩,还有两个沉迷于考研的学霸,每天不是在图书馆就是在去图书馆的路上,几乎不与我们交流。
于是,大部分时间里,偌大的寝室就成了我和王浩的二人世界。
起初,王浩并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大一刚开学,他也曾意气风发,积极参加社团活动,篮球打得很好,身边总围着一群朋友。
而我,则有些内向,除了上课就是去图书馆,努力想把专业课学好,将来找个好工作,不辜负父母的期望。
我们的交集,源于一次偶然。
大一上学期的一节公共课,老师突发奇想,要进行点名,而王浩那天恰好睡过了头。
我在室友群里发了消息,他急忙让我帮他答个到。
那是我第一次做这种事,心跳得飞快,在老师念到“王浩”这个名字时,我紧张地举起手,用尽可能低沉的声音喊了一声“到”。
老师没发现,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晚上,王浩为了感谢我,特地请我吃了顿大餐,还拍着我的肩膀,豪气干云地说:“林峰,以后你就是我亲兄弟!有什么事尽管开口!”
那一刻,我心里是温暖的。
对于一个初来乍到、没什么朋友的农村孩子来说,这份“兄弟情”显得尤为珍贵。
然而,我没意识到,这只是一个开始。
从那以后,“帮我答个到”成了王浩的口头禅。
一开始是一周一两次,后来是两三天一次,到了大二,他几乎就没出现在课堂上。
他的生活被一款叫做《英雄联盟》的游戏彻底占据,每天在寝室里昏天黑地,对着电脑屏幕大喊大叫,桌上堆满了外卖盒子和饮料瓶。
他不再去打篮球,社团活动也早已退了,身边的朋友渐渐散去,只剩下我这个“答到工具人”。
我也曾劝过他,说学业重要,不能这么荒废下去。
他每次都满口答应,说打完这把就去学习,但“这把”之后永远有“下一把”。
有时他会不耐烦地说:“哎呀,峰子,你怕什么?有你这个学霸在,我还能挂科毕不了业?大不了毕业回家继承家产,不一样潇-洒?”
他总是有各种理由。
今天宿醉起不来,明天要带妹子上分,后天是战队有训练赛。
而我,总是一次又一次地心软。
或许是因为他每次让我帮忙后,都会给我带一份昂贵的宵夜;或许是因为他会把新买的球鞋、游戏皮肤随手送给我;又或许,只是因为那一声声热情的“峰哥”、“好兄弟”,让我这个身在异乡的孤独者产生了一种被需要的错觉。
我就像一只被温水慢煮的青蛙,渐渐习惯了这种畸形的相处模式。
我帮他答到,帮他交作业,甚至帮他应付一些简单的随堂测试。
而他则心安理得地享受着这一切,把我的付出当作理所当然。
我们的关系,早就从“兄弟”,悄然变成了“主人”与“仆人”,只是我一直不愿承认。
时间一晃就到了大四,毕业的钟声即将敲响。
周围的同学都在为未来奔波,考研的、考公的、找工作的,整个校园都弥漫着一股紧张而又充满希望的氛围。
我也很早就开始准备简历,希望能进入“远航科技”这家业内顶尖的公司,为此我付出了巨大的努力。
而王浩,依旧雷打不动地沉浸在他的游戏世界里,仿佛毕业与他毫无关系。
唯一的区别是,他最近迷上了一款新的游戏,玩得比以前更疯狂。
所有课程里,最让我们头疼的是张建国教授的《程序设计与算法实践》。
张教授是业内有名的技术大牛,为人古板严厉,最恨学生投机取-巧。
他的课,点名最严,考试最难,挂科率也最高。
这门课是我们的专业必修课,如果挂了,毕业证都会受到影响。
这四年,王浩一次张教授的课都没上过,每一次都是我帮他答的到。
我甚至能惟妙惟肖地模仿出好几种不同的声音,来应对张教授偶尔心血来潮的重复点名。
现在,这门课只剩下最后一次大作业和毕业答辩。
这次大作业占据了期末成绩的百分之六十,重要性不言而喻。
张教授要求我们独立完成一个复杂的软件项目,并且在答辩时进行现场代码演示和讲解。
这对王浩来说,无异于天方夜谭。
02
距离大作业提交的截止日期只剩下一周,整个寝室楼都笼罩在一种代码和泡面混合的奇特氛围里。
我为了自己的项目,已经连续熬了好几个通宵,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但即便如此,我心里还惦记着王浩。
我知道,凭他那点三脚猫的功夫,连最基础的框架都搭不起来。
这四年我都帮过来了,总不能在最后关头让他掉链子吧?
我心里这么想着,于是又多分出了一部分精力,开始帮他构思项目,甚至为他写好了一个基础的框架,想着只要他把剩下的内容填充一下,再熟悉熟悉代码,至少能混个及格分。
我把这个框架发给他的时候,他正戴着耳机,声嘶力竭地指挥着游戏里的队友。
他头也没回,只是“嗯”了一声,眼睛死死地盯着屏幕,随手把文件接收了,然后就再也没有然后了。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继续埋头于自己的项目中。
高强度的精神集中和严重的睡眠不足,让我的身体很快就发出了抗议。
周三下午,我感觉头重脚轻,浑身发烫。
一量体温,39度2。
我挣扎着想去校医院,但刚站起来就一阵天旋地转,差点摔倒在地。
我知道自己去不了了,而下午恰好有一节重要的专业课,老师要在课上划定期末考试的重点。
我不能去,但更不能无故缺勤,这会影响到我的平时成绩,甚至对我心仪公司的面试评估都可能有影响。
我唯一的希望,就是王浩。
他当时就在寝室,正为了晚上的“公会战”而在补觉。
我走到他床边,轻轻推了推他。
“浩子,浩子,醒醒。”我的声音因为发烧而显得有些沙哑。
王浩不耐烦地翻了个身,嘟囔道:“干嘛啊……困死我了。”
“我发高烧了,起不来,”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不那么虚弱,“下午两点的课,你能不能帮我跟辅导员请个假?就说我病了,在寝室休息。”
“请假?”王浩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一脸的起床气,“你自己发个微信不就行了?多大点事。”
“我……我头太晕了,手机屏幕都看不清,”我扶着床沿,感觉随时都会倒下,“拜托了,浩子,就这一次,很重要。”
王.
.
浩似乎清醒了一些,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然后皱起了眉头:“下午两点?不行啊,我一点半约了人开黑,要打到五点呢。”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只是发个微信,一分钟都用不了。你可以课前发,也可以课间发,不会影响你打游戏的。”
“那多麻烦,”王浩把手机一扔,又躺了下去,用被子蒙住了头,“你自己搞定吧,我得赶紧再睡会儿,不然晚上没精神。”
那一瞬间,我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顶,又在瞬间冷却,冻得我瑟瑟发抖。
四年来,我为他答了无数次到,处理了无数次烂摊子,从未有过一句怨言。
我把他当作兄弟,可在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在他眼里,我甚至比不上一局游戏。
心里的某个角落,有什么东西,悄无声息地碎裂了。
我没有再求他。
我咬着牙,用尽全身力气爬回自己的座位,凭着模糊的视线解锁手机,找到辅导员的微信,颤抖着打出了一行字:“老师您好,我是林峰,因突发高烧,下午的课程实在无法参加,特此请假,望您批准。”
发送成功的那一刻,我再也支撑不住,一头栽倒在桌子上,彻底失去了意识。
03
当我再次睁开眼时,看到的是一片纯白的天花板,鼻尖萦绕着淡淡的消毒水味。
我躺在校医院的病床上,手上还挂着点滴。
“你醒了?”一个温柔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我转过头,看到了班长陈雪。
她正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手里拿着一本书。
见我醒来,她关切地问道:“感觉怎么样?你都烧到快40度了,吓死我了。”
“我……我怎么会在这里?”我的记忆还停留在寝室里那令人心寒的对话中。
“下午我路过你们寝室楼下,正好碰到你们隔壁寝的同学,他说你好像病得很严重,我就上来看看。结果一开门就发现你晕倒在桌子上了。”陈雪说着,给我倒了杯温水,“我已经帮你跟辅导员说过了,你安心休息吧。”
我挣扎着坐起来,接过水杯,干裂的嘴唇感受到了一丝滋润。
“谢谢你,陈雪,太麻烦你了。”
“同学之间,应该的。”她笑了笑,那笑容像一缕阳光,照进了我冰冷的心里,“不过林峰,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你们寝室的王浩……你也太惯着他了。我好几次看到你一个人抱着四个人的作业去交,也经常在只有你一个人的课堂上,听到你帮他答到。”
我沉默了,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陈雪叹了口气:“善良是好事,但没有锋芒的善良,就是软弱。你把他当兄弟,他把你当什么了?你这次病得这么重,他但凡有点良心,都应该送你来医院,而不是让你一个人晕倒在寝室里。”
她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刀,剖开了我一直以来用“兄弟情”编织的虚假外衣,露出了里面血淋淋的、不堪一击的真相。
是啊,我把他当兄弟,他把我当什么了?
晚上,我输完液回到了寝室。
推开门,震耳欲聋的游戏声和王浩兴奋的嘶吼声扑面而来。
“Nice!推掉高地!一波带走!哈哈哈,老子就是MVP!”
他正站在椅子上,振臂高呼,庆祝着他的胜利。
寝室里乌烟瘴气,桌上堆着更多的外卖盒。
他看到我回来,甚至没有问一句我的病情,只是像往常一样,用理所当然的语气吩咐道:“峰子,回来了?正好,帮我下去买包烟,再带瓶冰红茶。”
我站在原地,没有动。
我的目光,冷得像冰。
王浩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从椅子上跳下来,奇怪地看着我:“怎么了?傻站着干嘛?”
我没有回答他,径直走到自己的书桌前,打开了电脑。
我点开那个我为他精心打造的、耗费了我无数心血的项目框架,那个原本可以让他顺利通过答辩的“救命稻草”。
然后,我选中了所有文件,按下了“Shift + Delete”。
屏幕上弹出一个确认框:“您确定要永久删除这些文件吗?”
我毫不犹豫地点击了“是”。
做完这一切,我感觉心里前所未有的轻松。
四年了,我第一次为自己而活。
王浩,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04
大作业答辩的日子,如期而至。
王浩直到答辩的前一天晚上,才终于想起了这件事。
他通宵打完游戏,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睡眼惺忪地晃到我面前:“峰子,快,把那个……那个什么项目的最终版发我一下,我得看看,明天就要答辩了。”
他的语气还是那么地理所当然,仿佛是在命令一个下属。
我正戴着耳机,调试着自己项目的最后一个模块。
我缓缓摘下耳机,抬起头,用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平静而陌生的眼神看着他。
“什么项目?”我问。
王浩愣了一下,随即不耐烦地说道:“还能是什么?张老头的课啊!你不是早就帮我做好了吗?赶紧发我,我没时间了。”
“哦,你说那个啊。”我恍然大悟似的点了点头,然后慢悠悠地回答,“不好意思,我最近一直发烧,身体不舒服,光是做自己的项目就已经焦头烂额了,实在没有精力再帮你弄了。”
“什么?!”王浩的声音瞬间拔高了八度,引得寝室里另外两个正在埋头苦读的考研室友都抬起了头,“你没帮我做?林峰你什么意思?你不是都答应我了吗?”
“我什么时候答应你了?”我冷笑一声,“我只是说帮你看看,给你搭个框架。可你连看都没看过一眼,现在跑来问我要最终版?王浩,那是你的作业,不是我的。”
“你……”王浩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他指着我,气得浑身发抖,“你……你这是在报复我?就因为我没帮你请假?”
“谈不上报复,”我站起身,与他对视,我的身高比他高出半个头,气势上完全压倒了他,“我只是不想再当一个被人呼来喝去的傻子了。你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
说完,我不再理他,戴上耳机,继续完善我的代码。
身后传来王浩气急败坏的咒骂声和砸键盘的声音,但我充耳不闻。
第二天,答辩现场。
我穿着整洁的白衬衫,自信地走上讲台。
我的项目完成度非常高,无论是功能实现还是代码的健壮性,都堪称完美。
在演示环节,我流畅地展示了各项功能,并清晰地阐述了我的设计思路和算法逻辑。
张教授频频点头,眼神里流露出欣赏的光芒。
最后,我的项目获得了98分的全场最高分。
轮到王浩的时候,他像一只斗败的公鸡,垂头丧气地挪上了讲台。
他一夜没睡,从网上东拼西凑了一些代码,勉强整合出了一个连基本功能都无法运行的程序。
演示环节,他打开软件,点击了启动按钮,屏幕上立刻弹出了一个接一个的错误提示。
他手忙脚乱,满头大汗,语无伦次地解释着:“这个……可能是兼容性问题……我昨天测试还是好的……”
台下一片哄笑。
张教授的脸,黑得像锅底。
他敲了敲桌子,打断了王浩拙劣的表演。
“王浩同学,”张教授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根据我的记录,你这四年来,我的课出勤率是百分之百,一次都没有缺席过。我很想知道,你是如何做到在全勤的情况下,连最基础的‘Hello World’都写不出来的?”
王浩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张教授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冰冷的光。
“你的项目,逻辑混乱,代码冗余,甚至有好几个模块,明显是从网上开源社区直接复制粘贴的,连变量名都懒得改。你是在侮辱我,还是在侮辱你自己?”
“我……我……”王浩汗如雨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不用说了,”张教授站起身,声音响彻整个教室,“你的成绩,零分。并且,我严重怀疑你的学术诚信。我会向学院教务处提交申请,彻查你大学四年所有课程的出勤和考试情况!”
这番话,如同一道惊雷,在王浩的头顶炸响。
他瘫软在讲台上,面如死灰。
05
张教授的这番话,无异于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重磅炸弹。
彻查四年所有课程?
这对王浩来说,就是末日审判。
他那些靠我代答到、靠我传小抄、靠我写报告换来的“优秀”成绩,就像一个巨大的泡沫,一戳就破。
答辩结束后,王浩失魂落魄地回到寝室。
他没有再像以前那样对我大吼大叫,而是用一种近乎哀求的眼神看着我。
“峰子……峰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他声音颤抖,带着哭腔,“你帮帮我,你去跟张教授求求情,就说……就说我那天是生病了,状态不好。你一定要帮我啊,我们是四年的兄弟啊!”
“兄弟?”我坐在椅子上,慢慢转过身,看着他这张虚伪的脸,觉得无比可笑,“在我发烧到快要昏迷,求你帮忙请个假的时候,你在哪里?在我最需要你这个‘兄弟’的时候,你在干什么?”
“我……我那时候在打游戏……我不是人,我混蛋!”他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个耳光,声音响亮,“峰哥,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最后一次!只要你帮我度过这次难关,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我给你当牛做马都行!”
看着他这副卑微的嘴脸,我心中没有丝毫的怜悯,只有无尽的快意。
这就是他的本性,欺软怕硬,自私自利。
当你有利用价值时,他称兄道弟;当你触犯到他的利益,或者他需要为你付出哪怕一丁点代价时,他会毫不犹豫地将你抛弃。
我冷冷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王浩,路是你自己选的。你游戏里的那些队友,在你面临毕业危机的时候,能帮你写代码吗?能帮你去跟教授求情吗?你既然选择了游戏,就应该承担后果。从你拒绝帮我请假的那一刻起,我们之间,就再也不是兄弟了。”
我的话,像一把把尖刀,彻底粉碎了他最后的幻想。
他瘫坐在地上,眼神空洞,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完了……全都完了……”
就在这时,学院教务处的电话打了过来,通知王浩因为涉嫌严重学术不端,需要立刻去行政楼接受调查。
王浩如同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被另外两个室友架着,浑浑噩噩地走出了寝室。
我以为,事情到这里就该结束了。
等待他的,无非是取消成绩,记过处分。
但没想到,一场更大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傍晚,教务处的调查结果还没出来,一封来自学校纪律委员会的邮件,却同时发到了我们寝室所有人的邮箱里。
邮件的内容,是一份关于对计算机学院王浩同学启动开除学籍程序的初步听证会通知。
开除学籍?
这比记过处分严重得多!
这几乎是大学里最严厉的惩罚了。
张教授的影响力再大,也不至于直接让学校做出开除的决定。
这背后,一定还有别的事情。
我正疑惑着,寝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了。
进来的不是王浩,也不是辅导员,而是我们班另外两个同学。
他们神情严肃,其中一个叫李睿的同学,径直走到我面前,举起手机,点开了一个帖子。
“林峰,这件事,我们想了很久,觉得必须得跟你谈谈。”李睿的声音无比凝重,“这已经不仅仅是王浩作弊的问题了。你还记得大三那年的国家励志奖学金吗?”
我当然记得。
那年,我和王浩都申请了。
我的成绩比他好,综合测评也比他高,但最终,获奖名单上的人,却是王浩。
当时辅导员给出的解释是,王浩的平时表现分,尤其是课堂出勤率,远高于我。
李睿指着手机上的帖子,一字一句地说道:“有人把王浩四年来的代答到记录,全都整理了出来,匿名举报到了学校的信访邮箱。现在,整个学校论坛都炸了。那笔奖学金,本来应该是你的!”
06
李睿的话像一道闪电,瞬间照亮了我心中积压已久的疑云。
原来是这样!
我一直以为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够好,才与那笔至关重要的奖学金失之交臂。
为此,我还内疚了很久,觉得辜负了父母的期望。
没想到,真相竟是如此肮脏!
那笔奖学金,对我这样的家庭来说,意味着可以极大减轻父母一年的负担。
而王浩,这个开着宝马上学、一双鞋就抵我一个月生活费的富二代,竟然用如此卑劣的手段,从我手里抢走了它!
愤怒的火焰在我胸中熊熊燃烧。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兄弟情”破裂,而是赤-裸-裸的掠夺和欺骗!
“这份举报材料……是谁发的?”我颤声问道。
“不知道,是匿名的。”另一个同学摇了摇头,“但整理得非常详细,精确到每一天、每一节课。看样子,是有人早就盯上他了。”
我瞬间明白了。
这四年来,看不惯王浩所作所为的,又何止我一个?
我的每一次答到,每一次帮他交作业,在其他同学眼里,或许都是一次次不公平的体现。
只是他们没有证据,也碍于同学情面,一直隐忍不发。
而这次张教授的雷霆之怒,就像一个导火索,彻底引爆了积压已久的矛盾。
所谓的“墙倒众人推”,从来不是因为众人无情,而是因为那堵墙本身,就早已腐朽不堪,罪有应得。
很快,学校的听证会召开了。
作为最重要的证人之一,我也被传唤到场。
在听证会上,我见到了王浩和他的父母。
他的父亲西装革履,一脸阴沉;他的母亲则妆容精致,却掩不住眼中的焦虑和傲慢。
王浩看到我,眼神里充满了怨毒,仿佛我才是那个毁了他一切的罪魁祸首。
听证会开始后,纪律委员会的老师先是陈述了王浩在张教授课程中的作弊行为,随后,话锋一转,提到了那份匿名的举报材料和国家奖学金的事件。
当老师念出那一长串由我代为“出勤”的课程列表时,整个会场一片哗然。
王浩的父母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王浩同学,对于这份举报材料,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老师严厉地问道。
王浩还想狡辩:“这……这是污蔑!是有人嫉妒我,故意陷害我!”
“污蔑?”老师冷笑一声,将一份打印出来的材料摔在桌上,“这是我们从学校监控和课堂签到记录里调取的数据对比。很多次,签到表上有你的名字,但教室的监控里,却根本没有你的身影。你又怎么解释?”
王浩瞬间哑口无言。
随后,老师看向我:“林峰同学,请你陈述一下你所知道的情况。”
我站起身,深吸了一口气。
我没有添油加醋,也没有刻意煽情,只是将这四年来发生的一切,平静地、客观地叙述了一遍。
从第一次帮他答到,到他沉迷游戏荒废学业,再到我生病求助被他无情拒绝的全过程。
当我讲到,我发着高烧,恳求他帮忙请假,而他却因为一局游戏而冷漠拒绝时,在场的所有老师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王浩的母亲突然尖叫起来:“你胡说!你就是嫉妒我们家有钱!你这个穷酸小子,肯定是收了别人的好处,故意来害我儿子!”
“请家长保持肃静!”纪律委员会的主任猛地一拍桌子,会场瞬间安静了下来。
主任转向我,语气缓和了一些:“林峰同学,你刚才说的,都是事实吗?你要知道,在听证会上做伪证,也是要承担责任的。”
我迎着所有人的目光,斩钉截铁地说道:“我以我的人格担保,我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事实。”
我的话说完,王浩的父亲终于坐不住了。
他站起来,试图用他商场上的那一套来解决问题:“各位老师,这件事,确实是我儿子不对。我这个做父亲的,平时疏于管教,也有责任。这样,我们愿意……愿意向学校捐赠一栋实验楼,只求学校能再给我儿子一次机会,让他顺利毕业。”
这番话,不仅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反而让在场的老师们脸色更加难看。
这是在公然地藐视和贿赂学校的规章制度。
最终,听证会的结果没有任何悬念。
王-浩因长期旷课、考试作弊、骗取奖学金等多项学术不端行为,情节极其严重,影响极其恶劣,经学校纪律委员会一致决定,给予其开除学籍的处分,并全校通报批评。
那张他梦寐以求的毕业证书,彻底化为了泡影。
07
开除学籍的通告,像一张巨大的耻辱布告,贴满了学校的每一个角落。
王浩的名字,一夜之间成了全校的笑柄。
他被勒令在三天之内搬离宿舍。
曾经那个不可一世的富二代,如今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过街老鼠。
他打包行李的时候,寝室里一片死寂。
另外两个考研的室友,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
他试图向我求情,或者说,是最后的挣扎。
“林峰,算我求你了……你再去跟学校说说,说你是自愿帮我的,说我们只是兄弟间的玩笑……”
我只是冷漠地看着他,收拾着自己的书本。
我已经没有什么话想跟他说了。
他见我无动于衷,终于露出了他本来的面目,开始破口大骂:“林峰,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我这四年请你吃了多少顿饭?送了你多少东西?你就为了那么点小事,把我往死里整!你不得好死!”
我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过身,笑了。
“王浩,你送我的那些东西,加起来,有那笔被你骗走的国家奖学金多吗?你请我吃的饭,能抵得上我为你浪费掉的四年青春吗?你以为你那点小恩小惠是施舍?在我看来,那不过是你为了心安理得地奴役我,而丢下的几根骨头罢了。”
我的话,让他瞬间噎住。
“滚出我的视线,”我指着门口,声音不大,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力量,“现在,立刻,马上。”
他最终还是灰溜溜地走了。
他父母来接他的时候,开的不再是那辆高调的宝马,而是一辆普通的家用车。
他的父亲全程黑着脸,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仿佛要把我生吞活剥。
王浩的离开,像一阵风,吹散了笼罩在我大学生活里四年的阴霾。
寝室里变得前所未有的清净,空气都清新了许多。
而我的生活,却走向了另一个意想不到的方向。
因为在毕业答辩中的出色表现,以及在王浩事件中展现出的正直品格,张教授对我青睐有加。
他不仅主动提出,要当我毕业设计的指导老师,还给了我一个巨大的惊喜。
“林峰,我看了你的简历,你想去‘远航科技’?”
一天下午,他在办公室里问我。
我点了点头,有些紧张。
“是的,教授,这是我的目标。”
“远航科技的首席技术官,是我的师弟。”张教授喝了口茶,云淡风轻地说道,“我已经把你的项目和简历发给他了。他对你很感兴趣,让你下周直接去他们公司,参加最终的总裁面试。”
我愣在原地,巨大的惊喜让我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远航科技”的招聘流程出了名的严苛,需要经历笔试、群面、技术面、HR面等五六个环节。
而张教授的一个推荐,竟然让我直接跳过了所有流程,进入了最终环节!
“好好准备,”张教授拍了拍我的肩膀,“机会,是留给有准备且品行端正的人的。你很不错。”
从张教授的办公室出来,我感觉自己像踩在云端。
我第一时间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了陈雪。
这段时间,我们走得越来越近,她在我最低落的时候给了我鼓励,也在我迷茫的时候点醒了我。
我们之间的感情,早已超越了普通的同学关系。
接到我的电话,她由衷地为我感到高兴:“太棒了林峰!我就知道,你这么优秀,一定会被看到的!”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我站在校园的香樟树下,看着来来往往的、充满朝气的脸庞,第一次感觉,我的未来,一片光明。
08
时间飞逝,转眼间,毕业季的喧嚣与伤感都已尘埃落定。
我的最终面试非常顺利。
“远航科技”的CTO,也就是张教授的师弟,亲自面试了我。
我们聊了很多,从技术架构到行业未来,相谈甚欢。
最终,我不仅成功拿到了Offer,薪资待遇甚至比我预期的还要高出一截。
而陈雪,也成功考上了本校的研究生,继续在自己喜欢的领域深造。
我们很自然地走到了一起,在毕业典礼那天,正式确立了恋爱关系。
入职“远航科技”后,我把大学四年攒下的那股劲头,全部投入到了工作中。
别人觉得枯燥的代码,在我眼里却充满了乐趣。
我没有浪费那四年的光阴,扎实的专业基础让我在工作中如鱼得水,很快就从一个新人中脱颖而出,得到了部门主管的赏识,并被委以重任,参与到一个核心项目的研发中。
我的生活,忙碌而充实。
升职加薪,事业顺利,爱情甜-蜜。
我用自己的努力,一步步实现了当初对父母的承诺,也给了陈雪一个稳定而有希望的未来。
偶尔,我也会从一些同学的口中,零星地听到一些关于王浩的消息。
据说,他被学校开除后,彻底成了家里的耻辱。
他父亲对他失望透顶,断绝了他大部分的经济来源,想逼他去找份工作,好好磨练一下性子。
可他,一个连大学毕业证都没有的人,又哪里能找到什么好工作呢?
眼高手低,吃不了苦,再加上那副被人惯坏了的臭脾气,他换工作的频率比换衣服还勤。
先是去亲戚公司,没干两个月就跟人吵架走了;后来又去做销售,业绩垫底,被老板辞退;甚至还去送过外卖,干了两天就嫌累不干了。
他很快就花光了自己所有的积蓄,不得不搬出了原来的高档小区,租住在一个环境脏乱差的城中村里。
昔日的朋友,早已与他断了联系。
他就像一颗被时代抛弃的尘埃,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我们所有人的世界里。
我没有刻意去打听他的消息,也从不关心他过得好不好。
对我来说,王浩这个名字,连同一个愚蠢的、卑微的、不懂得拒绝的自己,都已经被彻底埋葬在了过去。
人,总要向前看。
直到一年后的一个冬日午后。
那天,我刚刚完成了一个重要的项目阶段性汇报,获得了公司高层的一致好评。
主管当场宣布,给我发一笔丰厚的项目奖金,并任命我为项目小组的副组长。
我怀着愉快的心情,走出窗明几净的办公大楼,准备去接陈雪,晚上好好庆祝一下。
然而,就在公司门口的广场上,我看到了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
他穿着一件又脏又旧的羽绒服,头发油腻,胡子拉碴,蹲在花坛边,正狼吞虎咽地啃着一个冰冷的面包。
他的眼神,空洞而麻木,充满了对生活的绝望。
是王浩。
如果不是他那张依稀还能辨认的脸,我几乎无法将眼前这个落魄的流浪汉,与一年前那个在寝室里呼风唤雨的富二代联系在一起。
他似乎也看到了我。
当我们的目光在空中交汇的那一刻,他的身体猛地一震,手中的面包掉在了地上。
他的眼神,瞬间从麻木,变成了震惊,随即又被一种复杂的情绪所取代——那是羞愧、嫉妒,以及一丝……微弱的希望。
他站了起来,犹豫着,向我走来。
09
“林……林峰?”王浩的声音沙哑干涩,带着一丝不确定,仿佛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会在这里遇到我。
我站在原地,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眼前的他,与记忆中那个飞扬跋扈的形象判若两人。
岁月和生活的重压,在他身上刻下了清晰的痕迹,让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苍老了许多。
“真的是你!”他确认了我的身份后,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快步走到我面前,“我……我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你。你……你是在这栋楼里上班?”
我点了点头。
他的目光落在我笔挺的西装、锃亮的皮鞋和手腕上的新手表上,眼中的嫉妒和羡慕几乎要溢出来。
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自己满是污渍的袖口,显得局促不安。
“你……你现在混得真好啊。”他干笑着,搓着手,“听说你进了‘远航科技’,还是张教授推荐的。
真厉害,真厉害……”
客套了几句后,他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那个……林峰……你看,我们好歹也是四年的室友,是……是兄弟……”他说出“兄弟”两个字时,声音低得像蚊子哼。
“你能不能……拉我一把?”他抬起头,用一种近乎乞求的眼神看着我,“我现在……实在是走投无路了。工作找不到,房租也快交不起了。我知道你在这种大公司,人脉广,你能不能……帮我介绍个工作?什么都行!保安、清洁工……只要能让我有口饭吃,我什么都愿意干!”
他说着,情绪激动起来,声音也带上了哭腔。
“我知道我以前对不起你,我混蛋,我不是人!我已经知道错了,真的!这一年多,我吃尽了苦头,我把以前欠的债都还清了。你就看在我们过去的情分上,给我一次机会,行吗?”
他弯下腰,姿态放得极低,仿佛只要我点一下头,他就能立刻跪下来。
我看着他,心中毫无波澜。
如果这一幕发生在一年前,或许我还会有一丝不忍。
但现在,我只觉得可笑。
他真的知道错了吗?
不,他不知道。
他只是被现实逼得走投无路了而已。
他的乞求,不是源于悔恨,而是源于走投无路时的 desperation。
如果今天我们的位置互换,他会毫不犹豫地在我身上再踩上一脚,然后扬长而去。
这就是王浩,一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他的世界里,永远只有他自己。
我终于开口了,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王浩,你还记得毕业前,我发烧那天吗?”
他愣住了,显然没想到我会提起那件他最不愿回忆的往事。
我没有等他回答,自顾自地说了下去:“那天我躺在床上,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我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发了好几条微信,求你,哪怕只是动动手指,帮我给辅-导员发条信息。可是你呢?你在电话那头,告诉我,你在打团战,没空。”
我的语气很平静,没有愤怒,也没有怨恨,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那一刻我就明白了。在你眼里,我四年的付出,一千多个日夜的随叫随到,都比不上你游戏里一场虚拟的胜利。我们之间,从来就不是什么兄弟。”
他的脸色变得越来越白,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想要一个机会?”我看着他,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丝冰冷的嘲讽,“机会,我给过你。在你旷掉第一节课的时候,在你第一次让我帮你写作业的时候,在你沉迷游戏无法自拔的时候……我给过你无数次机会。可惜,你一次都没有珍惜过。”
“现在,你被生活逼到绝路,又想起了我这个‘兄弟’?
想让我帮你找工作?”
我向前走了一步,凑到他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轻轻地说:
“抱歉,我也在‘团战’。”
“不过,我打的这场团战,叫‘人生’。”
“而你,早就被T出局了。”
10
我说完,不再看他一眼,转身向停车场走去。
身后,传来了王浩歇斯底里的咆哮和咒骂,他骂我冷血,骂我无情,骂我忘恩负义,用尽了他所能想到的最恶毒的词汇。
我没有回头。
因为我知道,对于一个活在自己世界里、从不懂得反思的人来说,任何道理都是苍白的。
他永远不会认为是自己的懒惰和自私毁了自己,只会把所有的过错都归咎于别人。
我坐进车里,发动了引擎。
陈雪已经在副驾驶上等我,她刚才在远处看到了这一切。
“都处理好了?”她握住我的手,轻声问道。
“嗯。”我点了点头,心中的最后一点郁结也随之烟消云散。
“做得对。”她笑了,“有些人,不值得同情。你的善良,应该留给更值得的人。”
我驱车离开,将那个仍在原地咒骂的身影,远远地甩在了后视镜里,直到再也看不见。
那一天,我才真正明白,成长,有时候并不是要学会原谅,而是要学会放弃。
放弃那些消耗你、拖累你的人和事,放弃那段愚蠢的、被利用的过去。
真正的善良,不是无底线的妥协和付出,而是带着锋芒,懂得保护自己,懂得及时止损。
我帮王浩答了四年到,换来的,是他在我最需要帮助时的一句“没空”。
而他为了一局游戏放弃我的那一刻,也亲手斩断了我们之间所有的情分,为自己日后的穷途末路,埋下了最深刻的伏笔。
如今,他跪在地上,求我帮他找工作。
我笑着拒绝了。
因为我知道,这不是报复,而是每一个成年人,都必须为自己的选择,承担的后果。
阳光透过车窗,洒在我和陈雪的身上,暖洋洋的。
我的未来,还有很长,很光明的路要走。
而那条路上,再也不会有王浩的影子。
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本文所用素材源于互联网,部分图片非真实图像,仅用于叙事呈现,请知悉。



